05年我高考落榜,女同桌进名校不搭理我,5年后我让她震惊
更新时间:2025-11-15 19:18 浏览量:1
那扇木门被推开时,风铃发出了一声有点迟钝的“叮当”。
像是生了锈,在勉强履行自己的职责。
我没有抬头。
手里的刻刀正走到一尾锦鲤最关键的鳞片上,气不能泄。
刀尖在紫檀木上游走,发出细微又绵密的“沙沙”声,像春蚕在啃食桑叶。
空气里浮动着木屑的香气,混着我茶杯里泡了三道的老荫茶的苦涩味道。
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来,很轻,带着点试探。
“请问……有人介绍我来的,说这里可以修老物件。”
声音很熟悉。
熟悉得像昨天才听过,但又隔着一层毛玻璃,模糊不清。
我停下手中的活,吹了吹刀尖上沾着的木屑,那片鲤鱼鳞片光润地亮了起来。
我这才抬起头。
午后的阳光从门外斜着刺进来,给她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
她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米色风衣,头发盘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一双略显疲惫的眼睛。
是林乔。
她没认出我。
也对。
五年了。
我不再是那个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坐在她身边,连问个数学题都要脸红的瘦弱男生了。
我的手上布满了老茧和细小的伤疤,脸上也被木屑和岁月打磨得看不出当年的青涩。
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困惑,似乎在努力把我这张脸和她记忆里的某个人对应起来。
“你想修什么?”我开口,声音比我想象的要沙哑。
常年和木头打交道,人也变得沉默了。
她好像被我的声音惊了一下,随即从一个精致的皮包里,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个用丝绸包裹的东西。
一层层揭开,是一个小小的木质音乐盒。
很旧了。
上面的漆已经斑驳脱落,露出木头原本的颜色,边角被磨得圆润光滑,显然是被人长久摩挲过的。
“它不响了,”她把音乐盒推到我面前,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uc的脆弱,“很多人都说修不好了,机芯太老了。”
我接过来,那木头温润的触感瞬间从指尖传到心里。
是很好的老料,有故事的木头。
我轻轻转动背后的发条,果然,只有“咔咔”的空响,没有音乐。
“我看看。”我说。
她点点头,目光却一直停留在我那双粗糙的手上。
然后,她的视线慢慢上移,停在我的脸上,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陈阳?”她终于叫出了我的名字,语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我笑了笑,没说话,算是默认。
空气仿佛凝固了。
那一声清脆的风铃声,好像把时间撞回了2005年的那个夏天。
那个夏天,天总是很热,知了在窗外的香樟树上声嘶力竭地叫着,好像要把整个生命都喊出来。
教室里的吊扇慢悠悠地转着,搅动着黏糊糊的空气,也搅不动我们压抑的青春。
林乔就坐在我旁边。
她总是安安静静的,马尾辫梳得一丝不苟,身上有股淡淡的肥皂清香。
她的练习册永远写得满满当当,字迹清秀得像印刷出来的一样。
而我的练习册上,画满了各种各樣的机械零件和奇怪的设计图。
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却因为一张课桌,有了短暂的交集。
我喜欢闻她头发上洗发水的味道,喜欢看阳光洒在她长长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我会在她遇到难题皱眉的时候,偷偷把解题步骤写在小纸条上,从桌子底下推给她。
她会回报我一个浅浅的笑,像水波荡开,让我一整天都晕乎乎的。
高考前,我们约定,要去同一座城市的大学。
她说:“陈阳,你这么聪明,肯定没问题的。”
我信了。
可命运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成绩出来那天,我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一遍又一遍地看那个低得可笑的分数。
窗外的知了依旧在叫,却显得格外刺耳。
我妈在门外哭,我爸一根接一根地抽烟,整个屋子都弥漫着一股绝望的味道。
我给她打了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来,背景音很嘈杂,有很多人在笑,在庆祝。
“喂?”她的声音听起来很高兴,又有点遥远。
“林乔,我……”我喉咙发干,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陈阳啊,我考上了!比预想的还好!”她在那头雀跃地说,“你呢?我们是不是可以在一个城市了?”
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喘不过气。
沉默。
长久的沉默。
电话那头的欢声笑语像一根根针,扎进我的耳朵里。
“陈阳?你怎么不说话?”
“我……落榜了。”我用尽全身力气,才挤出这几个字。
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了。
我能想象到她脸上的笑容僵住的样子。
“啊……这样啊。”她的声音变得很轻,很客气,“那……你别太难过了,以后还有机会的。”
客气得像个陌生人。
“嗯。”我应了一声,再也说不出别的话。
“我这边还有点事,先挂了啊。”
“好。”
电话挂断了。
嘟嘟的忙音,像是在嘲笑我的自作多情。
从那天起,她再也没有联系过我。
我也没有再联系她。
我们像是两条相交后又迅速分开的直线,奔向了各自截然不同的人生。
她去了全国最好的大学,朋友圈里是崭新的校园,优秀的同学,和光明的未来。
我,则成了一个失败者。
那段时间,我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仿佛要把自己和整个世界隔绝开来。
屋子里有一股东西发霉的味道,和我腐烂的心情一模一样。
我爸看不下去,把我从房间里拖了出来,扔到乡下我爷爷那里。
我爷爷是个老木匠,脾气和他的刻刀一样,又臭又硬。
他没骂我,也没安慰我,只是递给我一块木头和一把刨子。
“闲着也是闲着,学点手艺,饿不死。”
我当时满心怨气,觉得全世界都抛弃了我。
我把那块木头当成我的命运,用刨子狠狠地刨下去。
木屑纷飞,像那个夏天飘落的试卷。
我刨了一下午,手上磨出了好几个血泡,疼得钻心。
爷爷就坐在旁边,慢悠悠地喝着茶,看都不看我一眼。
晚上,他拿来一碗烈酒和一根针。
“自己挑破,把脓水挤出来,用酒泡泡,明天就好了。”
我咬着牙,把血泡一个个挑破,手放进酒碗里的时候,疼得我龇牙咧嘴。
“疼就对了,”爷爷说,“人这一辈子,总要受点疼,才知道路该怎么走。”
从那天起,我留在了乡下。
白天跟着爷爷学木工,晚上看他留下来的那些泛黄的图纸。
一开始,我只是为了打发时间,为了逃避现实。
可慢慢地,我被那些木头吸引了。
每一块木头都有自己的纹理,自己的脾气。
有的温顺,有的刚烈。
你要顺着它的性子来,才能把它变成你想要的样子。
我学会了分辨各种木材的香气,樟木的辛辣,檀木的沉静,松木的清冽。
我学会了听声音,刨刀划过木头的声音,凿子敲击的声音,砂纸打磨的声音。
那些声音,比世界上任何音乐都好听。
我的心,在那些“沙沙”“笃笃”的声音里,一点点平静下来。
我不再去想高考,不再去想林乔,不再去想那些所谓的未来。
我的世界里,只剩下眼前的这块木头。
爷爷教我做的第一件东西,是一个小板凳。
最简单的卯榫结构,却花了我整整一个月。
尺寸量错,榫头凿歪,不知道失败了多少次。
最后成型的那天,我看着那个歪歪扭扭却异常牢固的小板凳,第一次感觉到了踏实。
那种靠自己双手创造出来的踏实感,是任何一张录取通知书都给不了的。
爷爷去世后,我继承了他的小木工房。
我开始尝试修复一些老旧的家具。
一把断了腿的椅子,一个掉漆的柜子,在别人眼里是垃圾,在我眼里却是宝贝。
我喜欢修复它们的过程。
那像是在和时间对话。
我能从那些磨损的痕迹里,看到它们曾经的故事。
我把这个小木工房,从乡下搬到了城里一个偏僻的巷子里。
来找我的人不多,大多是些懂行的老主顾,或者被人介绍来的。
他们拿来的,都是有故事的东西。
我修的不是物件,是他们的记忆。
这五年来,我过得很慢,也很安静。
我以为,我和林乔的人生,再也不会有交集。
直到今天,她带着那个坏掉的音乐盒,出现在我面前。
“你……怎么会在这里?做这个?”林乔的声音把我从回忆里拉了回来。
她的眼睛里写满了震惊和不解。
在她看来,我应该去复读,或者随便找个工作,而不是躲在这么一个破旧的巷子里,当一个满身木屑的匠人。
“挺好的。”我淡淡地说,开始拆解那个音乐盒。
机芯确实很老了,是几十年前的款式,很多零件都已经停产。
齿轮上积了厚厚的灰尘和油垢,有的已经锈蚀变形。
“这个音乐盒,对你很重要?”我问。
她点点头,眼神飘向窗外,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
“是我爷爷送给我的,”她轻声说,“他去世了。这是他留给我唯一的东西。”
我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我找了很多地方,都说修不好了。有人说,城南的巷子里有个老师傅,手艺很好,死马都能当活马医。我没想到……”
她没说下去,但意思我懂。
她没想到,那个“老师傅”,会是当年那个落榜的同桌。
“我试试。”我说。
接下来的几天,林乔每天都会来。
她不说话,就静静地坐在一旁,看我修复那个音乐盒。
我把机芯的每一个零件都拆下来,用特制的药水浸泡,清洗。
锈掉的齿轮,我用最小的锉刀一点点打磨。
变形的弹片,我用酒精灯加热,再用镊子小心翼翼地矫正。
这是一个极其考验耐心的活,比做一件新东西要难得多。
我的小作坊里,只有工具和木头碰撞的声音。
她一开始还穿着那身精致的风衣,后来就换成了便装,很随意地坐在那个我亲手做的小板凳上。
有一次,她忍不住开口了。
“陈阳,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我正用放大镜观察一个比米粒还小的零件,头也没抬。
“不好吗?”我反问。
她沉默了。
是啊,在她看来,我这样的人生,怎么能算好呢?
没有名牌大学的文凭,没有体面的工作,没有光鲜的社交圈。
只有一屋子的木头和灰尘。
“我不是那个意思。”她有些窘迫地解释,“我只是……觉得很意外。”
“人生本来就充满了意外。”我把那个修复好的零件装回去,继续说,“就像我当年以为我们能考上同一所大学一样。”
我说得很平静,没有一丝怨怼。
时间真的是个好东西,能磨平所有的棱角和不甘。
她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衣角。
“对不起,陈阳。当年的事……”
“都过去了。”我打断她。
我不想听她的道歉。
因为我知道,当年的她,并没有做错什么。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是再正常不过的选择。
错的是我,是我把自己的梦想,寄托在了别人身上。
“你呢?”我问她,“名牌大学毕业,现在应该有很好的工作吧?”
她苦笑了一下。
“是很好。在外人看来。”
她告诉我,她毕业后进了一家顶尖的投资公司,每天穿着高跟鞋,穿梭在CBD的写字楼里。
做着上亿的项目,见着各种各样的大人物。
她成了父母的骄傲,同学羡慕的对象。
“可我一点都不快乐。”她说,“我每天都像个陀螺一样,不停地转。停下来就会被淘汰。我甚至没有时间好好吃一顿饭,睡一个觉。”
“我经常失眠,梦里全是各种数据和报表。有时候醒来,我会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在哪里。”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
“前段时间,我病了。不严重,就是身体发出的警告。医生让我休假,我才从那个高速运转的机器里抽身出来。”
“我回到老房子,找到了这个音乐盒。我想听听它响,可它坏了。我突然觉得,它好像我的人生,看起来很光鲜,其实里面早就锈住了,转不动了。”
我静静地听着,手里的活没有停。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我看到她眼角细微的纹路,和那双不再像当年那样清澈的眼睛。
原来,这些年,我们都过得不容易。
她以为我活在失败的阴影里,我以为她活在成功的云端上。
其实,我们都只是在各自的人生轨道上,艰难地跋涉着。
“你为什么不复读?”她问我。
“为什么要复读?”我反问,“考上大学,找到好工作,然后过上你现在这样的生活吗?”
她又一次沉默了。
“我以前觉得,人生的路只有一条,就是考上好大学,找个好工作。走不上这条路的人,都是失败者。”我说,“后来我发现,路有很多条。只要能找到让自己安心的那一条,就是好路。”
我拿起一块打磨好的木板,上面有流水一样的纹路。
“你看这块木头,它本来可能只是森林里一棵不起眼的树,经历风吹雨打。被人砍下来,可能被当成柴火烧掉,也可能被做成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它的价值,不在于它原来是什么,而在于它最后变成了什么。”
“人也一样。”
林乔怔怔地看着我,眼神里有一种我看不懂的情绪。
或许是羡慕,或许是迷茫。
音乐盒的修复,进入了最关键的步骤。
最后一个损坏的零件,我找不到替代品,只能自己动手做一个。
我画了无数张图纸,用铜片一点点地切割,打磨。
那几天,我几乎都待在作坊里,不眠不休。
林乔也陪着我。
她会给我带饭,给我泡茶,然后就静静地坐在一旁看书。
我们之间的话不多,但有一种奇异的默契。
仿佛又回到了高三那年,我们坐在同一张课桌旁,各自做着自己的事,却能感受到彼此的存在。
那个零件,我失败了十几次。
每一次失败,都意味着从头再来。
有一次,我因为太过疲劳,手一抖,刻刀划破了手指,血一下子涌了出来。
林乔惊呼一声,立刻跑过来,从包里拿出创可贴,笨拙地帮我包扎。
她的手指冰凉,带着一丝颤抖。
“陈阳,要不……算了吧。”她看着我满是伤痕的手,眼圈有点红,“修不好了也没关系。”
我摇摇头,把手抽回来。
“不行。”
这不是为了她,也不是为了证明什么。
这是我的工作,我的承诺。
一个匠人,不能对自己的作品说放弃。
我重新拿起工具,深吸一口气。
这一次,我成功了。
当那个小小的铜片完美地嵌入机芯时,我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咔哒”声。
我知道,成了。
我把所有零件重新组装起来,给机芯上了油,然后把它放回那个古朴的木盒里。
我转动发条。
这一次,不再是“咔咔”的空响。
一串清脆悦耳的音符,从音乐盒里流淌出来。
是《天空之城》。
悠远,干净,带着一丝淡淡的忧伤。
林乔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她捂着嘴,肩膀微微颤抖,像个迷路的孩子。
音乐声在小小的作坊里回荡,和着窗外的风声,和着木屑的香气。
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
“我爷爷最喜欢这首曲子。”她哽咽着说,“他以前经常抱着我,给我讲天上的城市。他说,人死了,就会去那座城市,变成星星,看着自己爱的人。”
“我好久……好久没有哭过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把音乐盒轻轻推到她面前。
她伸出颤抖的手,把它捧在手心,像捧着一件稀世珍宝。
音乐还在继续。
她哭了很久,把这些年积攒的所有委屈和疲惫,都哭了出来。
我给她倒了杯热水。
等她情绪平复下来,天已经黑了。
巷子里的路灯亮了起来,昏黄的光晕,显得格外温暖。
“谢谢你,陈阳。”她擦干眼泪,对我露出了一个久违的笑容。
那个笑容,和五年前一样,像水波荡开。
“不客气。”我说,“记得付钱。”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角还挂着泪珠。
“多少钱?”
我想了想,说:“请我吃顿饭吧。”
她愣了一下,随即用力地点点头。
“好。”
我们去了巷子口的一家小面馆。
老板是一对老夫妻,很热情。
我们要了两碗牛肉面,几碟小菜。
面馆里热气腾腾,充满了烟火气。
和她平时出入的高级餐厅,截然不同。
她却吃得很香,连汤都喝完了。
“好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面了。”她满足地叹了口气。
“我以前经常来。”我说。
“陈-阳,”她放下筷子,很认真地看着我,“你真的……变了很多。”
“你也一样。”
“我以为你会恨我。”她说。
我摇摇头。
“为什么要恨你?你只是选择了一条更适合你的路。”
“可那条路,好像不是我想要的。”她低声说。
“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她看着我,眼神里闪过一丝光。
“可以吗?”
“为什么不可以?”我说,“人生不是轨道,是旷野。随时都可以调转方向。”
这句话,是爷爷告诉我的。
那天晚上,我们聊了很多。
聊高中的趣事,聊各自这五年的经历。
像两个失散多年的老朋友,把中间空白的时光,一点点填补起来。
我发现,她并不是我想象中那个冷漠骄傲的学霸。
她也有自己的烦恼,自己的脆弱。
她告诉我,当年挂掉我的电话后,她其实很难过。
她想安慰我,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怕自己的话,会像盐一样撒在我的伤口上。
后来,大学生活太忙碌,社交圈子越来越大,我们就这样,渐行渐远了。
“我一直觉得很愧疚。”她说。
“都过去了。”我再次说。
是真的过去了。
当我决定拿起刻刀的那一刻,过去的一切,就已经被我刨成了木屑,随风散去了。
送她回去的时候,路过我们当年读的高中。
学校已经放假了,黑漆漆的,只有保安室还亮着灯。
我们站在门口,看着那栋熟悉的教学楼。
“你还记得吗?”她说,“我们以前经常在这里讨论题目,一聊就聊到很晚。”
“记得。”
“那时候真好啊。”她感叹道。
“现在也很好。”我说。
她转过头看我,路灯的光照在她的脸上,她的眼睛亮晶晶的。
“陈阳,我好像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那天之后,林乔没有再来。
半个月后,我收到了一个包裹。
里面是那个音乐盒,和一封信。
信上说,她辞职了。
她决定去学一些自己真正喜欢的东西,可能是陶艺,也可能是画画。
她说,是我让她明白,人生最大的成功,不是站在多高的位置,而是用自己喜欢的方式,过完这一生。
信的最后,她说:“陈-阳,谢谢你修好了我的音乐盒,也修好了我的人生。那个吃饭的钱,我下次回来再付。”
我笑了。
我把音乐盒放在窗台上。
阳光照在上面,折射出温暖的光。
我转动发条,悠扬的《天空之城》再次响起。
我的作坊里,依旧是木屑的香气,和工具的声响。
生活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
又好像,什么都变得不一样了。
一年后,我的作坊对面,开了一家小小的陶艺馆。
老板娘,是林乔。
她穿着棉麻的围裙,头发随意地挽着,脸上沾着点点泥土,笑得像个孩子。
她看到我,会隔着一条巷子,用力地挥挥手。
“陈阳!今天中午吃什么?”
“牛肉面。”
“好,等我!”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巷子里,一边是“沙沙”的木工声,一边是“咕噜咕噜”的拉坯声。
交织在一起,成了最好听的交响乐。
我知道,我们的人生,都走在了那条最让自己安心的路上。
这就够了。
那之后,林-乔的陶艺馆成了巷子里的一道风景。
她不像我,我这儿冷冷清清,只有熟客才摸得着门。
她那儿总是很热闹。
有附近小学的孩子,周末被家长送来玩泥巴,叽叽喳喳的,像一群小麻雀。
有穿着时髦的年轻人,把做陶艺当成一种解压方式,捏出来的东西奇形怪状,但他们笑得特别开心。
林乔很有耐心,她会手把手地教他们,声音温柔。
她的脸上,再也看不到那种写字楼里特有的疲惫和焦虑。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松弛感。
有时候,我会靠在我的木工房门口,看着对面的她。
她会感觉到我的目光,抬起头,冲我一笑。
阳光洒在她身上,让她整个人都在发光。
我想,这大概就是她本来的样子。
那个被繁重学业和工作压力掩盖住的,真实的林乔。
我们的午饭,基本都在巷子口那家面馆解决。
有时候是我请,有时候是她请。
我们聊的话题,也从过去的回忆,变成了现在的生活。
她会跟我抱怨哪个熊孩子把泥巴甩到了天花板上。
我会跟她分享新收到的一块百年老木,纹理有多漂亮。
我们像两个最普通的邻居,分享着彼此生活里最琐碎的细节。
有一天,她拿着一个刚烧制好的杯子跑过来,献宝似的递给我。
“送你的!”
杯子是那种很质朴的粗陶,上面有不规则的纹路,釉色是温润的天青色。
握在手里,感觉特别踏实。
“我亲手做的,第一个完整的作品。”她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别嫌弃。”
“很好看。”我说的是真心话。
从那天起,我喝茶就用那个杯子。
茶水的温度,透过粗陶,温温地传到手心。
很舒服。
我的生活,因为她的出现,多了一点烟火气。
我的作坊里,不再只有木头的味道,偶尔也会飘来她那边泥土的清新气息。
我的茶杯,从爷爷留下的那个老旧紫砂壶,换成了她做的天青色陶杯。
我的午饭,从一个人的将就,变成了两个人的期待。
这种感觉,很奇妙。
像是两棵原本生长在不同地方的树,被命运的风,吹到了同一片土地上。
我们没有刻意靠近,却在不知不觉中,根系交缠。
我还是那个沉默寡言的木匠,她还是那个温柔爱笑的陶艺师。
我们没有说过一句关于“未来”或者“关系”的话。
但我们都知道,对方就在那里。
就在那条小巷的对面。
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
这就够了。
时间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走着。
巷子里的春天,墙角会开出不知名的野花。
夏天,会有流浪猫躲在我们的屋檐下乘凉。
秋天,隔壁大爷种的桂花树会香飘满巷。
冬天,我们会一起在面馆里,吃一碗热气腾腾的羊肉面。
平淡,却也安稳。
直到有一天,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开着一辆豪车,停在了巷子口。
他走进了林乔的陶艺馆。
我隔着窗户,看到他和林乔在说话。
男人很高,很英俊,看起来和林乔很般配。
是我这种满身木屑的匠人,无法比拟的。
我低下头,继续打磨手里的木簪。
心,却有点乱了。
那男人一连来了好几天。
他会带大捧的玫瑰花,会带精致的下午茶。
巷子里的邻居都在议论,说林乔的男朋友来了,真是个金龟婿。
我听着,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有点酸,有点涩。
像喝了一口泡了太久的茶。
那几天,林乔没有再来找我吃午饭。
她会给我发信息,说今天有事,或者有朋友在。
我回一个“好”,然后一个人去面馆,点一碗牛肉面。
面还是那个味道,但吃起来,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我开始有点烦躁。
手里的刻刀,好几次都差点划错地方。
我这是怎么了?
我在期待什么?
我又有什么资格去期待?
我们只是同桌,是邻居,是朋友。
仅此而已。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
我接了一个大活,修复一套明代的黄花梨家具。
那是一个大户人家的传家宝,因为搬家磕碰坏了。
工程很浩大,也很精细。
我把自己关在作坊里,没日没夜地干。
我想用这种方式,把心里的那点杂念,都打磨掉。
那天晚上,我正在给一个柜门上漆,作坊的门被敲响了。
我以为是来催工的,有点不耐烦地去开门。
门口站着的,是林乔。
她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神情有点憔-悴。
“这么晚了,还没吃饭吧?”她问。
我没说话,让她进来了。
她把饭菜一样样摆在桌子上,都是我喜欢吃的。
“他……走了。”她突然说。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他”是谁。
“他是我以前的同事,也是我的追求者。”她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我辞职后,他一直觉得我是一时冲动,想劝我回去。”
“他说,女人最好的归宿,就是找个好男人嫁了。开这种小店,是浪费我的才华和学历。”
“他说,他可以给我更好的生活,豪宅,名车,我想要的一切。”
她说着,苦笑了一下。
“听起来很诱人,对不对?”
我看着她,没有接话。
“可我拒绝了。”她说,“我告诉他,我现在的生活,就很好。我不需要别人来定义我的价值。”
“然后,他就走了。”
作坊里很安静,只有老旧挂钟的滴答声。
“陈阳,”她抬起头,眼睛在灯光下亮得惊人,“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应该跟他走?”
我摇摇头。
“你的路,应该你自己选。”
“那你呢?”她追问,“你希望我怎么选?”
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我看着她,看着她眼睛里的期盼和紧张。
我突然明白了。
原来,我们之间,不只是朋友。
那层窗户纸,一直都在那里。
只是我们谁都没有勇气去捅破。
“我希望……”我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的声音有点抖,“我希望你留下来。”
林乔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她笑了,眼泪却掉了下来。
她没有说话,只是走过来,从背后,轻轻地抱住了我。
她的脸贴在我的背上,很烫。
我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泥土和釉彩的味道。
我僵在原地,手里的刷子掉在了地上,沾了一地的油漆。
“陈阳,”她的声音闷闷地从我背后传来,“你这个笨蛋。”
“我也是。”我轻声说。
我们都是笨蛋。
兜兜转转这么多年,才发现,原来自己要找的人,就在对面。
从那天起,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巷子口的面馆,还是我们常去的地方。
但老板娘看我们的眼神,多了几分“我懂的”笑意。
我的作坊里,多了一个陶杯。
她的陶艺馆里,也多了一把-我亲手做的摇椅。
她喜欢在午后,坐在摇椅上,看书,打盹。
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她身上,岁月静好。
我会把我的午饭,端到她那边去吃。
她会一边捏着泥巴,一边指挥我给她夹菜。
我们会因为今天谁洗碗而斗嘴。
也会在晚上关店后,手牵着手,在安静的巷子里散步。
生活,被这些细碎的幸福,填得满满当-当。
我从没想过,我的人生,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我曾经以为,高考的失败,就是我人生的终点。
我曾经以为,我和林乔,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可命运,就是这么奇妙。
它在你以为绝望的时候,给你开一扇窗。
它让你绕了一个大圈,只为了让你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
有一次,林乔问我:“陈阳,你后悔吗?当年没有复读。”
我正在给她修一个坏掉的拉坯机,头也没抬。
“为什么要后悔?”
“如果你复读了,考上了好大学,也许现在会是另一番景象。会成为一个成功的工程师,或者设计师。”
我停下手里的活,看着她。
“那我就遇不到现在的你了。”
她愣住了,随即脸上泛起红晕,像她烧制出的最美的桃花釉。
“油嘴滑舌。”她小声嘀咕了一句,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是啊。
如果我走了另一条路,或许会得到很多东西。
名誉,地位,财富。
但我会失去更多。
我会失去这五年来,和木头相伴的平静岁月。
我会失去这间充满了故事和温度的小作坊。
我更会失去,这个在我人生最灰暗的时候,重新照亮我生命的人。
所以,我不后悔。
一点也不。
我们没有举办盛大的婚礼,只是请了巷子里的邻居和几个好朋友,在面馆里吃了顿饭。
老板娘亲自下厨,给我们做了一大桌子菜。
大家都很开心,给我们送上了最真诚的祝福。
那天,林乔穿了一件红色的旗袍,是我亲手给她做的木簪,挽起了长发。
她没化妆,却比我见过的任何新娘都美。
我们没有交换昂贵的钻戒,而是交换了我们亲手为对方做的东西。
我送给她一个紫檀木的首饰盒,上面雕刻着一对飞鸟。
她送给我一个陶制的茶壶,壶身上是连绵的山水。
我们都知道,这些东西,比任何珠宝都珍贵。
因为里面,有我们的心意,和我们的故事。
婚后的生活,和以前没什么两样。
依旧是每天守着各自的小店,做着自己喜欢的事。
只是,我的作坊里,多了一抹亮色。
她的陶艺馆里,多了一份牵挂。
我们开始一起规划未来。
我们想把这两间小店,一直开下去。
等到老了,就坐在门口的摇椅上,晒着太阳,看着巷子里人来人往。
我们还想去很多地方旅行。
去看看景德镇的瓷器,看看徽州的木雕。
把我们热爱的东西,都看个遍。
生活,就像她手中的泥土,在我手中的木头。
虽然朴实无华,却可以在我们的手里,变成我们想要的样子。
有一天,一个年轻人,拿着一个坏掉的吉他,找到了我的作坊。
他看起来很沮丧,和我当年一样。
“老板,这个还能修吗?是我爸留给我的。”
我接过来,看了看。
琴颈断了,音箱也裂了。
伤得很重。
“我问了好几家,都说没救了。”年轻人说,“这是我爸唯一的遗物了。他一直希望我能成为一个音乐家。”
“可我……我好像没这个天分。我参加了很多比赛,都失败了。”
我看着他,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那个因为一次失败,就否定了整个人生的少年。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东西可以修,人生也可以。”
我把吉他留下了。
我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把那把吉他,修得完好如初。
我还用最好的木料,给它重新做了抛光和上漆。
当年轻人来取吉他的时候,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试着弹了几个音,音色比以前还要好。
“谢谢您!太谢谢您了!”他激动得语无伦次。
“你父亲希望你成为音乐家,是因为他希望你快乐。”我说,“如果弹吉他不能让你快乐,那就去做能让你快乐的事。”
“人生有很多条路,不一定非要走最宽的那一条。找到适合自己的,能让自己安心走下去的,就是最好的路。”
年轻人怔怔地看着我,若有所思。
他走的时候,给我鞠了个躬。
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子口。
林乔从对面走过来,递给我一杯热茶。
“又在给人家上人生课了,陈老师?”她笑着调侃我。
我接过茶,喝了一口。
“我只是,不想让他走我当年的弯路。”
是啊。
我曾经以为,我的人生,从高考落榜的那一刻起,就彻底毁了。
可现在我才明白,那不是结束,而是一个新的开始。
那场失败,像一把凿子,凿开了我原本被设定好的人生轨迹,让我看到了另一片风景。
在那片风景里,有木头的香气,有专注的宁静,有创造的喜悦。
还有,一个愿意陪我,把平淡日子过成诗的人。
我看着身边笑靥如花的林乔,心里充满了感激。
感谢2005年的那个夏天。
感谢那场让我跌入谷底的失败。
也感谢那个,在五年后,推开我作坊木门,让我的人生,重新响起音乐的你。
原来,最好的安排,不是让你得偿所愿。
而是让你,在历经千帆之后,成为一个更好的自己,然后,遇见那个和你频率相同的人。
我们的小店,在巷子里一开就是很多年。
巷子里的老邻居,有的搬走了,又搬来了新的。
不变的,是巷子口那家面馆,和我们两家对着门的小店。
我的手艺,越来越好。
找我修东西的人,也越来越多。
甚至有博物馆的人,慕名而来,请我去修复一些珍贵的古代木器。
我拒绝了。
我说,我只是个匠人,不是什么专家。
我喜欢待在我的小作坊里,听着木头和我对话。
林乔的陶艺馆,也成了小有名气的网红打卡地。
很多人来这里,不是为了做陶艺,而是为了感受那种慢下来的生活节奏。
林乔还是那个样子,不急不躁,温柔地对待每一个人,每一块泥土。
她出了几本关于陶艺和生活的书,卖得很好。
有人说,她是“生活美学家”。
她听了,总是笑着摇头。
“我只是在过我想要的生活而已。”
我们的生活,并没有因为这些外界的赞誉,而有任何改变。
我们依然每天开店,关店。
一起吃午饭,一起散步。
我们有了自己的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他们从小就在木屑和泥土里长大。
男孩喜欢跟着我,用边角料做各种各样的小玩意。
女孩喜欢跟着林乔,把泥巴捏成奇奇怪怪的形状。
我们没有要求他们将来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我们只希望他们,能找到自己真正热爱的东西,然后,用一生去坚持。
就像我们一样。
有一天,我们高中的同学,组织了一场毕业十五年的聚会。
班长特意打电话给我,邀请我们参加。
我问林乔去不去。
她说:“去啊,为什么不去?”
聚会的地点,在一家五星级酒店。
当我和林乔,穿着最普通的棉麻衣服,走进那个金碧辉煌的大厅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我们身上。
同学们大都变了样。
男的挺着啤酒肚,女的画着精致的妆。
他们谈论的,是股票,是房子,是孩子的升学。
我们和他们,好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有人认出了我,很惊讶地走过来。
“陈阳?真的是你?我听说你……当年没考上大学?”
“是啊。”我笑着点头。
“那你现在……”他上下打量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
“我开了个木工房,是个木匠。”
他的眼神,立刻变成了同情和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