镀金的空壳:当传媒奖杯取代了音乐本身
更新时间:2025-11-25 03:43 浏览量:2
某颁奖礼后台,获奖歌手抱着奖杯自拍,配文“年度最佳”。而在化妆间的角落,那座刚刚领到的奖杯已被助理收进纸箱,与其他十几座相似的奖杯叠放在一起。这些金光闪闪的奖座,正在见证华语乐坛最荒诞的转型——从音乐竞技场,变成商业名利场。
据统计,内地每年颁发的音乐奖项超过200种,平均每天诞生0.5个“最佳歌手”。某流量明星一年内收获8个“最佳新人”奖,创下乐坛纪录。奖项的含金量被无限稀释,就像不断印钞导致的货币贬值。
更荒诞的是,某些奖项设置之随意令人咋舌。“年度飞跃奖”、“最具商业价值奖”、“星耀偶像奖”……这些名称华丽的奖项,本质上都是为特定艺人量身定制的安慰奖。
某音乐竞技节目导师私下坦言:“我们选的是‘好故事’,不是好声音。”在这个舞台上,农民歌手要比专业音乐学院毕业生更受欢迎,因为前者有“故事性”。
选手们深谙此道:唱到动情处要闭眼皱眉,谈到梦想需眼含热泪,看到导师务必九十度鞠躬。这些演技的权重,往往比音准、技巧更重要。
某传媒集团旗下同时运营着音乐平台、颁奖礼、综艺节目和艺人经纪,形成完美的商业闭环。在这个闭环里,自家艺人上自家节目、拿自家奖项、在自家平台推广,实现“一条龙服务”。
更可怕的是,这些传媒集团通过大数据分析,直接干预音乐创作。某制作人透露:“平台会给出具体指示——副歌要在第15秒出现,每句歌词不超过7个字,最好能变成短视频背景音乐。”
某奖项评审坦言:“投票前,主办方会给‘建议名单’。”这些名单往往与赞助商、广告主、平台战略密切相关。艺术标准让位于商业考量,音乐品质屈服于流量数据。
更荒唐的是,某些奖项的评审竟然是传媒公司的新媒体小编。他们根据话题度、热搜指数来投票,对音乐本体的理解停留在“能不能刷屏”的层面。
大众的选择权被巧妙架空。某音综的“大众评审”实际上是节目组筛选过的“职业观众”,他们的反应、投票都被精心设计。真正的乐迷,只能通过刷弹幕来发泄不满。
当被问及为什么某首旋律平庸的歌能夺冠时,节目导演直言:“观众就爱听这个。”可是,当选择权被限制,观众真的还有自主审美吗?
某独立音乐人收到音综邀请,条件是必须翻唱指定歌手的指定曲目。“他们不要我的原创,只要我按照他们的剧本演。”最终他选择退出,继续在Livehouse为几十个观众演唱。
而那些选择妥协的音乐人呢?他们学会了在台上假唱,在采访中背稿,在社交网络扮演人设。一位从选秀出道的新人说:“我现在是个演员,偶尔唱歌。”
某歌手的新歌上线三天播放量破亿,却被发现其中70%来自“循环播放”的刷榜行为。平台默许这种造假,因为漂亮的数据能吸引更多广告主。
更讽刺的是,某些奖项直接以平台数据作为评选标准。这意味着,谁掌握刷榜技术,谁就能获奖。
年近七旬的声乐教授在电视上看到学生假唱,默默关掉了电视。“我们那个时代,歌手要在录音棚反复打磨,现在都是速成。”金曲奖制作人陈镇川感叹:“现在连评审都听不懂音乐了。”
那些还在坚持音乐本质的老艺术家,正在被边缘化。他们的专业意见无人听取,他们的批评被当作“老古董的固执”。
某传媒公司高管直言:“我们要的是快速变现,不是培养艺术家。”在这种思路下,音乐成了流量的附属品。投资方要求三个月内收回成本,否则就砍掉项目。
于是我们看到:音综一季比一季烧钱,奖项一年比一年浮夸,而真正投入到音乐制作的钱却越来越少。
尽管环境恶劣,仍有人在坚持。某小众音乐节门口排起长队,乐迷们为了一场没有明星的演出专程赶来。地下音乐人在简陋的排练室创作,他们的作品在乐迷间口耳相传。
更令人振奋的是,一些清醒的业内人士开始行动。某平台推出“原创音乐人计划”,承诺不干预创作;某奖项改革评审机制,引入国际评委。
深夜的录音棚里,老调音师还在帮年轻歌手打磨新歌。窗外是喧嚣的颁奖礼红毯,窗内是最后一个音符的精雕细琢。
“总会好的。”他说,“就像流行音乐会轮回,审美会反弹。当大家听腻了糖精,就会想念真糖的味道。”
这座镀金的空壳终将被戳破,只是时间问题。在那之前,真正的音乐人需要做的,就是活下去,等到黎明来临的那一刻。
评论作者:易白,经济学者、社会学者,AI前沿技术实操者与观察者。文艺创作“30年+”,诗、文、歌、画、影、音等作品,累计在各级各类比赛获奖百余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