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雨读诗：回忆中的审美抵达～读湛蓝诗歌《外婆是我的音乐老师》

更新时间：2025-12-03 10:38  浏览量：5

有些诗歌晦涩难懂，有些诗歌平淡自然。艰深诗歌慢慢解读，可能也只能略懂其内涵；朴实而有韵味的诗歌，润物细无声般唤醒心底沉睡的梦境。湛蓝新入典诗歌《外婆是我的音乐老师》，当属后者。用伊沙先生推荐语中的话来说，就是“本诗如谣曲如天籁，读本诗才叫安逸。”

本诗浸透了怀旧气息，仿佛一部老电影，用不带滤镜的镜头，为我们铺开一段泛黄的岁月。“外婆头发花白”“坐在门口”“夕阳下的黄桷树”“一边纳鞋一边唱”，富有年代感的画面次第铺展；花白的发丝、落日的余晖、苍劲的黄桷树、指尖针线的穿梭，又组合成一幅静谧的乡村晚景图，沉淀着岁月不失温柔的记忆。这时，一曲略带忧伤的《孟姜女哭长城》缓缓响起，古老的民间故事，更增添了诗歌的历史厚重感和文化底蕴；舒缓的音乐，如轻轻流淌的河流，将天地间洗涤得这般澄澈，这般富有了诗意。

本诗又是一部心灵的成长史。“我从小，就会唱这首歌”，可知外婆的歌声，就这样不经意间走进“我”的童年，又这样根植在“我”心灵深处，伴随着“我”成长。这是“我”得到的最早的音乐启蒙，没有音乐教室，那静穆的天地就是没有围墙的教室；没有音乐老师，外婆劳作间隙的歌声，就是生活馈赠的最美旋律，就是最自然的音乐大师最优秀的示范。而且，这不只是音乐的口耳相传，更是一种情感的浸染，精神的赓续，文化的传递。“我”从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孩，成长为能感知生活中美好与忧伤的人。这是成长的美学，是时间位移中一种审美的抵达。

我更欣赏的，是诗人通过叙事节奏的打磨，让这小首诗成为一曲悠扬的民歌。

停顿节奏的精致设计，让诗歌读来犹如歌吟。“外婆头发花白/ 她坐在门口”,开篇短句，浮现出记忆的远方，并短暂定格，让我们静静凝视。接着，“朝着夕阳下的/ 黄桷树”这是长句。诗人有意识将之分行，实则是让我们的目光漫游，然后才落在“黄桷树”。这是一种延迟，也有了目光投放的动程，让节奏由顿挫转为舒缓的延伸。最妙的是“一边纳鞋/ 一边唱/孟姜女哭长城”, “一边……一边……”这一并列结构分行拆解，像是三个慢动作切换。特别是“纳鞋”与“唱”并置，让我们既看到穿针走线的匀速动作，又听到《孟姜女哭长城》按月叙事的4/4拍曲调。视觉与听觉达成完全的一致性，稳定而又延绵。“所以/ 我从小/就会唱这首歌”收束全诗，“所以”独立一行，构成节奏的转换，由之前外视角对外婆的描绘，转向内视角写外婆对“我”的影响。语气变得肯定，节奏也就相对干脆，但又留有余韵，绕梁而不绝。

口语表达中自带一种天然的韵律。这首诗虽为口语诗，但经过提纯，剔除了口语的粗粝而显得更纯粹。“花白”“门口”“夕阳”“纳鞋”大量双音节词运用，仿佛是步入记忆深处那轻缓而稳定的步调；“夕阳下的”“黄桷树”“这首歌”，在朗读轻重格处理时，落点都很轻，也很温柔，让叙事口语中恰到好处地融入了几分文艺范儿，不仅有了民间小调的节奏，又构成了富有质感和美感的诗性传递。 “所以……就……”的因果关联句，具有逻辑的流畅感。民歌6字句标题“孟姜女哭长城”植入诗中，在日常白话中插入古典歌谣韵律，形成了变奏。

整首诗因为有了这些节奏的体现，就构成了一支萦绕于耳畔的歌谣。不激昂澎湃，却富有心灵细微的波澜和音乐舒缓的旋律。在这种节奏的逐渐渗透中，我们与诗人一起有了心跳的合拍。

（图片由Al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