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科夫斯基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更新时间：2025-12-16 08:00  浏览量：3

张斯尧

1986年4月，83岁的钢琴大师霍洛维茨重返莫斯科举办独奏会，其间他专门去了柴科夫斯基故居参观。在镜头的记录中，大师安坐在窗边，欣赏一位29岁的年轻人演奏《浪漫的乐章》——这部作品老柴生前并未完成，由他的学生塔涅耶夫续写并改编。那位弹琴的年轻人便是如今赫赫有名的普莱特涅夫。这部纪录片在乐迷中拥有很高的人气，我自己刷过很多遍，但直到最近才了解到，就在这架柴科夫斯基用过的钢琴上，普莱特涅夫当时还为霍洛维茨演奏了一首从未纳入老柴《作品全集》的《玛祖卡》舞曲，让这首几乎要遗失在历史中的小曲迎来了特别的“首演”。

这个镜头之外的细节是我在《不为人知的柴科夫斯基》（人民音乐出版社2025年版）一书中的注释里发现的。该书主编波·叶·瓦伊德曼是俄罗斯音乐学家，也是柴科夫斯基档案保管人与传记作家。他与另外三位编者将大量曾被删减的书信还原整理汇于该书，与珍贵的历史图片、档案相结合，并像策划展览那样，为每章写出导语。翻开手中的书，就像走进那座著名故居中的展厅，每个细节似乎都在追问读者——你真的了解柴科夫斯基吗？

比如对于换专业这件大事，书中收录的历史文件帮我们还原出更为详实的过程：柴科夫斯基的父亲为他提交了皇家法学院预备班的申请并签署入学承诺书。他19岁时（1859年）取得了法学院毕业证书（证书上记录着各科的成绩，很明显，他是个好学生），被分配到司法部下属机构担任九等官职。工作三年后他凭工龄升至八等官职，同时他向俄罗斯音乐协会递交入学申请，随函还附上了法学院的毕业证。1863年他向司法部提交辞职信，但直到1867年他创作出《第一交响曲》后，司法部才批准了他的辞呈。也就是说，从进入圣彼得堡音乐学院学习、毕业，再到他去莫斯科音乐学院任教，司法部为柴科夫斯基保留官职长达4年。

“让档案说话”正是这本书的最大特点，是编者心血所在。

书中所收录通信出版物的破译工作从20世纪20年代一直持续到1993年。这些一手资料能与读者见面，是几代学者、出版人等业界人士不懈努力的结果。

通过他父母间那些长长的、充满生活场景、互诉衷肠的信，你能强烈感受到柴科夫斯基是一个在充满爱的原生家庭中长大的孩子。在这个落寞贵族的家庭里，兄弟姐妹众多，亲人相处和睦。父亲曾在沃特金斯克的矿区工厂担任法务工作，这也就很好理解柴科夫斯基学习法律的原由。

老柴写给别人的信很有意思。它们有些篇幅很长，比如教育弟弟要勤俭节约，打起精神好好工作；有些很短，比如写给出版商朋友尤尔根松的只有一句话：“今天请把两份脚本（指《黑桃皇后》）交给这个捎信人。”信件涉及的内容，有亲人间的无话不谈、友人间的客套或是自我批判、夫妻间对婚姻的坦诚交流。老柴有很多特有的写作习惯，比如在信件开头的人称后使用感叹号，而不是冒号；他会为一些需要强调的内容标记下划线；在与一些更亲近的人之间通信时，还会爆一些粗口。当你熟悉了他的书写语言再看这些信，就好像能听到他的语气一样。

该书在阅读上有一定难度，众多的人物名字确实是初读时的一大障碍，但这也反映出柴科夫斯基社会交往之广泛。书中两百余份首度公开的资料，汇聚成一部没有旁白的人物传记，让人得以从历史和社会的反光镜中看到一个有着真实生活痕迹的柴科夫斯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