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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休后最烦别人有事没事问我,你咋不去上班?或是你不上班在家干

更新时间:2025-11-13 03:29  浏览量:1

退休这事儿,办完手续那天,我心里是空的。

像个陀螺,被人抽了几十年,猛地一下,绳子收了,让你自个儿转。

你能转,还能转一会儿,但你知道,这转悠长不了,早晚得停。

停下来,然后呢?

我叫林建国,六十岁,前国营红星机械厂二分厂,车间主任。

一个听着就像上个世纪的头衔。

退休第一天,我老婆方慧比我还激动,风风火火地把闹钟从床头柜上拿走,说:“老林,明儿开始,你想睡到几点就睡到几点!”

我“嗯”了一声,心里没啥波澜。

其实我生物钟比闹钟准。

第二天,五点半,眼皮准时弹开,像安了弹簧。

天还是灰蒙蒙的,带着一股子宿醉未醒的潮气。

方慧在旁边睡得正香,呼吸匀称。

我不敢动,怕吵醒她。就在黑暗里睁着眼,看天花板。

天花板上有一小块水渍,黄黄的,像张模糊的鬼脸。

我看了半小时,那鬼脸也没变出什么新花样。

六点,我悄无声息地起床,去了阳台。

阳台不大,被我弄成了个小花园。吊兰、君子兰、虎皮兰,还有一盆半死不活的茉莉。

我给它们挨个浇水,用抹布擦叶子上的灰。

晨风吹过来,带着点凉意,挺舒服。

我觉得,这日子,好像也还行。

手机响了。

嗡嗡的震动声在寂静的清晨里,像电钻。

我皱了皱眉。

拿起来一看,老王。

我以前厂里的同事,退得比我早两年。

“喂,老王。”

“建国啊!干嘛呢?”电话那头,老王的声音洪亮得像在开表彰大会。

“没干嘛,浇花呢。”

“哟,行啊,退休生活够惬意的啊!”他那语气,带着点过来人的调侃,“怎么样,还习惯吧?是不是感觉一天到晚没事干,闲得发慌?”

来了。

我就知道。

这问题就像一根看不见的针,不致命,但总在你不经意的时候,精准地扎在你那块最柔软、最没着没落的心尖上。

“还行,挺好的。”我敷衍着。

“别嘴硬了,我刚退那会儿也这样。跟你说,得找点事干,不然人要废的。要不我给你介绍个活儿?去个私人工厂当顾问,不用天天去,一周去个两三天就行,一个月给你开三千。”

“不用了,老王,我刚退,想歇歇。”

“歇?歇啥啊歇!你才六十,身体好好的,歇着就是浪费生命!我跟你说,人不能闲,一闲就废了……”

他又开始了他那套“生命在于折腾”的理论。

我把手机拿远了点,看着那盆半死不活的茉莉。

它好像又掉了一片叶子。

“行了行了,老王,我这儿还有事,先挂了啊。”

不等他回话,我直接掐了电话。

胸口有点闷。

什么叫浪费生命?

我在厂里干了四十年,从学徒工干到车间主任,我的人生,我的青春,我的力气,全扔在那个充满机油味儿的车间里了。

我现在就想安安静静地给我这盆茉莉浇浇水,怎么就成了浪费生命?

方慧不知什么时候醒了,倚在阳台门口,打着哈欠。

“谁啊,一大早的。”

“老王。”

“哦,”她了然,“又给你介绍工作了吧?”

“嗯。”

“他就是闲的。自己退了休还跑去给小老板当牛做马,生怕别人比他清闲。”方慧走过来,掐掉一根吊兰的黄叶子,“你别理他。想歇就歇,咱家又不是揭不开锅。”

我心里那股闷气,被她这句话给顺下去不少。

“我去买早点。”我说。

“去吧,买两根油条,一碗豆腐脑,多放辣子。”

“知道了。”

穿上外套,拎着布袋子出门。

清晨的居民区,是活的。

遛狗的大爷,穿着运动服晨跑的小年轻,还有推着孙子出来溜达的阿姨。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种“奔赴”的神情。

奔赴工作,奔赴生活,奔赴一个明确的目的地。

只有我,像个局外人。

早点摊子排着队。

老板娘是个麻利的胖大姐,一边炸油条一边跟人聊天。

轮到我,她头也不抬,“帅哥,要点啥?”

“两根油条,一碗豆腐脑,打包。”

“好嘞。”

她抬头看了我一眼,“哟,大哥,今天没去上班啊?以前这会儿你可都是急匆匆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

又来了。

“我退休了。”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云淡风轻。

“哎哟!退休好啊!享福了!”老板娘嗓门大,半条街都能听见,“那敢情好,以后天天能睡懒觉了。不过您这身体,看着还硬朗着呢,退了是有点可惜。”

旁边一个排队的大妈也凑过来,“是啊,现在政策好,你们这批退了,养老金高。不像我们,还得再熬几年。”

另一个大爷说:“退休了也好,就是得找点事干。我邻居老刘,一退休,天天在家待着,半年不到,人就蔫了。后来让他儿子给报了个老年大学,学画画,现在精神头好多了。”

他们一人一句,热情洋溢地为我的退休生活出谋划策。

我像个被围观的珍稀动物。

我只想买根油条,吃碗豆腐脑。

“豆腐脑好了!”老板娘把碗递给我。

我付了钱,几乎是落荒而逃。

回到家,方慧已经把稀饭熬好了。

“怎么去了这么久?”

“人多。”我把油条和豆腐脑放在桌上。

那碗加了辣子的豆腐脑,红彤彤的,看着就有食欲。

但我一口都吃不下了。

我突然觉得,退休,不是从单位回家这么简单。

它是把你从一个运转了几十年的社会齿轮上,硬生生给撬了下来。

你周围的齿轮还在飞速转动,发出轰鸣。

而你,被扔在一边,锈迹斑斑。

别人偶尔看你一眼,还会好心地问一句:“嘿,你怎么不转了?”

这种感觉,比上班累多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努力给自己找事干。

我把家里所有的电器都拆开来,清洗,上油,再装回去。

老掉牙的收音机,接触不良的电水壶,嗡嗡响的电风扇。

方慧一开始还夸我能干,后来就有点烦了。

“林建国!你把我这好好的吹风机拆了干嘛!我晚上还要用呢!”

“我看看里面灰多不多。”

“有灰就有灰!能用就行!你别整天跟个收破烂的一样行不行?”

我默默地把吹风机装回去。

心里更空了。

下午,我去楼下的小花园下棋。

几个老头儿围着一个棋盘,杀得天昏地暗。

我凑过去看。

一个叫老李的,是我们这片儿的“棋王”。

他看我来了,挪了挪凳子,“建国,来,替我杀一盘,我这手气不行。”

“我不会。”

“别谦虚了,谁不知道你以前在厂里也是象棋高手。”

我只好坐下。

刚走了两步,旁边观战的张大爷就开口了。

“建国,听说你退了?”

“嗯。”我盯着棋盘,头也不抬。

“退了好啊。”张大爷说,“你儿子在哪儿高就啊?”

“就一普通上班的。”

“那儿媳妇呢?”

“也上班。”

“孩子谁带啊?”

“亲家母带。”

张大爷终于问到了点子上:“那你这退休了,正好啊!怎么不帮你儿子带带孩子?多清闲。”

我捏着“炮”的手,停在半空。

清闲?

我儿子家住城西,我家在城东,横跨整个城市。

每天早晚高峰挤两个小时地铁去当免费保姆,这叫清闲?

再说,亲家母带得好好的,我横插一脚算怎么回事?

我把“炮”重重地砸在棋盘上,吃了对方一个“马”。

“我不想带。”我说。

张大爷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我回答得这么干脆。

“为啥不想带啊?自己的亲孙子。”

“就是不想。”

棋盘对面的老李打圆场,“哎哎,下棋下棋,说这些干嘛。建国,你这步棋走得好啊,将军!”

我没心思下了。

“不下了,你们玩吧。”

我站起来,走了。

身后传来张大爷嘀嘀咕咕的声音:“嘿,这老林,脾气怎么这么冲……”

我走得很快,像有鬼在后面追。

我到底在烦什么?

烦他们多管闲事?

还是烦他们说的,好像都对?

是啊,我为什么不去上班?为什么不带孙子?

我一个健健康康的退休老头,每天浇花、拆电器、下闲棋,是不是真的就像他们说的,在“浪费生命”?

晚上,儿子林涛带着儿媳妇小雯和孙女朵朵回来看我们。

一进门,朵朵就扑过来,“爷爷!”

我心一下子就化了。

把她抱起来,颠了颠,“哎哟,我们家朵朵又重了。”

小雯提着一堆水果,“爸,妈,我们回来蹭饭了。”

“回来就回来,还买什么东西。”方慧接过东西,嘴上埋怨,脸上笑开了花。

饭桌上,气氛很好。

朵朵讲着幼儿园的趣事,逗得我们哈哈大笑。

林涛给我倒了杯酒。

“爸,最近怎么样?退休生活还习惯吧?”

我眼皮跳了一下。

“挺好。”

“那就好。”林涛喝了口酒,说,“我听我妈说,王叔叔给您介绍了个顾问的活儿,您给推了?”

“嗯。”

“爸,其实我觉得您可以去试试。您干了一辈子技术,经验那么丰富,就这么闲着太可惜了。去当个顾问,也不累,就当找个事儿干,跟社会也别脱节。”

我看着我儿子。

他一脸的真诚。

他觉得这是为我好。

就像老王,就像早点摊老板娘,就像楼下的张大爷。

他们都觉得,我应该有个“事儿”干。

一个能被量化,能被言说,能让他们觉得“哦,他退休了也没闲着”的事儿。

小雯在旁边夹了块排骨放我碗里,“爸,林涛也是心疼您,怕您一个人在家闷。不过我觉得吧,您辛苦了一辈子,想怎么过就怎么过,自己开心最重要。想歇着就歇着,谁规定退休了就必须再找个班上啊。”

我看了儿媳妇一眼。

这姑娘,比我儿子懂事。

林涛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觉得,我爸这身体,这脑子,闲着是真浪费。”

他又来了。

“浪费”。

这个词,像根鱼刺,不大,但卡在喉咙里,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什么叫浪费?”我终于没忍住,放下了筷子,“我每天看书看报,锻炼身体,养花养草,收拾屋子,我这也是生活。怎么到你们嘴里,就成了浪费?”

气氛一下子僵住了。

方慧赶紧打圆场:“好了好了,吃饭呢,说这些干什么。老林,你跟儿子较什么劲。林涛也是好心。”

她给我使了个眼色。

我把头扭到一边。

林涛也觉得有点委屈,“爸,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

“你别说了。”我打断他,“我自己的日子,自己知道怎么过。不用你们替我安排。”

那顿饭,后半截,谁也没再说话。

朵朵似乎也感觉到了气氛不对,安安静静地扒着碗里的饭。

送他们走的时候,小雯悄悄跟我说:“爸,您别生气,林涛他就是个直肠子,没想那么多。”

我“嗯”了一声。

关上门,方慧开始数落我。

“你看看你,多大年纪了,还跟孩子发脾气。儿子关心你,有错吗?”

“他那叫关心吗?他那是觉得我没用了,是个累赘!”我声音也大了起来。

“谁说你没用了?你这人怎么越来越偏激了!”

“我偏激?你没听见吗?所有人都觉得我应该去干点什么!好像我不去干点什么,就是个废人!”

我们俩大吵了一架。

这是我们结婚四十年来,吵得最凶的一次。

最后,我摔门进了书房,把门反锁了。

书房很小,就一个书柜,一张书桌。

书桌上,放着我前几天从旧货市场淘来的一个旧收音机。

熊猫牌的,红色的塑料外壳,很旧了,上面还有划痕。

我插上电,拧开开关,里面只有沙沙的电流声。

我找来螺丝刀,万用表,开始拆它。

后盖打开,里面的电路板积了厚厚一层灰。

我用小刷子,一点一点地把灰尘扫掉。

然后拿着放大镜,顺着电路图,一根线一根线地检查。

电容,电阻,三极管……

这些曾经无比熟悉的东西,现在像老朋友一样,安抚着我烦躁的心。

在那个充满机油味和汗臭味的车间里,我就是靠着这份细致和耐心,解决了一个又一个技术难题,把一批又一批的年轻人带成了老师傅。

那时候,我是“林主任”。

大家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都会说:“去,找林主任去!”

那时候,我的人生,是有价值的,是被需要的。

现在呢?

我找到了问题。

一个电容鼓包了,容量失效。

我从我那堆积如山的零件盒里,翻出一个同型号的换上。

接上电烙铁,焊点融化,一股松香的味道弥漫开来。

这个味道,我闻了四十年。

它比任何香水都让我安心。

焊好,装上后盖,插上电。

我慢慢地转动调频旋钮。

“沙沙……沙……中央人民广播电台……”

一个清晰、沉稳的女声,从喇叭里传了出来。

那一刻,我的眼眶,突然就湿了。

我没哭。

我只是觉得,这台被我修好的收音机,就像我自己。

虽然老了,旧了,被很多人遗忘了。

但只要用心拾掇拾掇,还能响。

还能发出自己的声音。

我在书房待到半夜。

方慧来敲门。

“老林,出来吧,我给你下了碗面。”

我开了门。

她站在门口,眼圈红红的。

“多大仇啊,还锁门。”

我没说话,跟着她去了厨房。

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面。

我坐下来,大口大口地吃。

方慧坐在我对面,看着我。

“老林,我知道你心里憋屈。”她说,“你刚从那么重要的岗位上退下来,一下子没事干了,心里落差大。我们都理解。”

“可他们不理解。”我说,声音有点含糊,“他们觉得我闲着就是罪过。”

“他们懂个屁!”方慧难得说了句粗话,“日子是过给自己的,不是过给别人看的。你管他们怎么说。你想干嘛就干嘛,只要你高兴,你就算天天躺在床上看天花板,那也是你的自由。”

我看着她。

灯光下,她眼角的皱纹那么清晰。

我们吵了一辈子,闹了一辈子。

但最后能懂我的,还是她。

“面……有点咸了。”我说。

“咸了就多喝点汤。”

那天晚上,我睡得特别踏实。

第二天,我起得比平时晚了一点。

六点。

方慧已经起来了,在厨房里忙活。

我洗漱完,坐在餐桌旁。

“今天我送朵朵去幼儿园。”我说。

方慧愣了一下,“你?你会吗?”

“怎么不会。不就是送到门口,交给老师吗?”

“行,那你去吧。正好我今天要去社区开个会。”

吃完早饭,我坐地铁去了儿子家。

林涛和小雯都去上班了,亲家母正在给朵朵梳辫子。

看见我,亲家母挺意外。

“哎哟,亲家,你怎么来了?”

“我今天没事,来送朵朵上学。”

朵朵看见我很高兴,拉着我的手,“爷爷,你送我呀?”

“对,爷爷送。”

亲家母有点不放心,“你行吗?知道在哪儿吗?”

“知道,来之前我用手机地图查过了。”

去幼儿园的路上,朵朵像只小麻雀,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爷爷,你看,那个花是黄色的。”

“爷爷,昨天老师教我们唱歌了。”

“爷爷,我不想吃幼儿园的青菜。”

我耐心地听着,一一回应。

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我突然觉得,这好像也不是什么苦差事。

把朵朵交给老师,看着她挥着小手跟我说再见。

我站在幼儿园门口,站了好一会儿。

一群孩子,吵吵闹闹,充满了生命力。

我转身往回走。

没有坐地铁。

我就沿着马路,慢慢地走。

路过一个公园,看见一群老头老太太在打太极。

动作缓慢,神情专注。

我又路过一个菜市场。

喧闹,嘈杂,充满了烟火气。

我走进一家书店。

在历史区,找了本讲宋朝的书,坐下来看。

一看,就看到了中午。

肚子饿了,就在附近找了家小面馆。

一碗牛肉面,十块钱。

味道不怎么样,但老板很热情。

吃完面,我继续在街上溜达。

像一个游客,在审视这座我生活了六十年的城市。

我发现,这座城市有很多我从未见过的角落。

一条安静的老街,墙上爬满了爬山虎。

一个隐藏在居民楼里的咖啡馆,门口坐着看书的年轻人。

一个卖旧书的摊子,老板是个戴眼镜的老头,一边打瞌C睡一边听着评书。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些?

因为以前,我的世界只有两点一线。

家,和那个充满机油味的车间。

我的眼睛,只盯着生产任务、技术指标、安全事故。

我错过了太多风景。

下午,我回到家。

方慧还没回来。

我走进书房,看着那台修好的熊猫收音机。

我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我把我那个塞满了各种电子零件的工具箱拖了出来。

又从储藏室里,翻出了我这些年攒下的各种“破烂”。

坏掉的台灯,不转的电风扇,雪花屏的旧电视,甚至还有一台我儿子淘汰下来的笔记本电脑。

我把它们一件一件摆在地上。

像一个将军,在检阅他的士兵。

我要给它们第二次生命。

从那天起,我的退休生活,有了新的内容。

我每天上午去送朵朵,然后就在城市里闲逛,或者去图书馆看书。

下午回家,就钻进我的“工作室”——那个小书房。

我开始修理这些旧电器。

有的很简单,换个保险丝,补个焊点就行。

有的很复杂,需要查大量的资料,画电路图,甚至自己动手做替代零件。

我沉浸其中,乐此不疲。

方慧看我找到了正经事干,也不再念叨我了。

有时候她会站在门口看我。

“老林,你跟这些破铜烂铁待在一起,就那么开心?”

“你不懂。”我说。

她撇撇撇嘴,走了。

但下次,她会从外面给我带回来一个新的“病人”——邻居家坏了的豆浆机。

“张姐家的,你给看看。修好了,她说明天请我们吃饺子。”

我的名声,渐渐在小区里传开了。

“听说了吗?三号楼的林师傅,手艺特别好,什么坏了都能修。”

“真的假的?我家那个微波炉不转了,能修吗?”

“拿去试试呗,反正也不要钱。”

于是,我家门口,开始变得热闹起来。

送来的东西五花八门。

电饭煲,吸尘器,剃须刀,甚至还有小孩子的电动玩具车。

我来者不拒。

我的书房,成了一个小小的社区维修站。

我不再需要去证明什么。

当邻居李大妈拿着修好的电水壶,一个劲儿地跟我说“谢谢林师傅,您可真是帮了我大忙了”的时候;

当楼下的小王,把他那台被我从“砖头”变回能开机的笔记本电脑捧在手里,一脸崇拜地看着我的时候;

当朵朵骑着我修好的电动小摩托,在客厅里开心地转圈圈的时候。

我知道,我的价值,回来了。

不是“林主任”那种前呼后拥的价值。

而是一种更实在,更温暖,更接地气的价值。

这天,老王又给我打电话了。

“建国啊!干嘛呢?”还是那副熟悉的腔调。

“忙着呢。”我说。

我的确很忙,我正在给赵大爷的收音机换一个调频头。

“忙?你忙啥啊?”老王不信。

“修东西呢。”

“修东西?修什么东西?”

“收音机,电饭煲,豆浆机……什么都修。”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

“建国,你……你没跟我开玩笑吧?你一个堂堂的车间主任,退休了去干修理铺的活儿?”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可思议,甚至带着一丝……鄙夷。

我笑了。

发自内心的,很轻松的笑。

“老王,你不懂。”我说,“我现在,比当车间主任的时候,开心多了。”

“你……你真是……”他好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行了,不跟你说了,我这儿还有个‘病人’等着我呢。挂了啊。”

我挂了电话,继续低头摆弄手里的零件。

窗外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斑斑驳驳地洒在我的工作台上。

很暖和。

我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退休,不是人生的终点,而是另一段旅程的起点。

在这段旅程里,你可以选择去追逐夕阳的余晖,让自己继续发光发热。

你也可以选择,停下来,看看路边的风景,听听心里的声音。

没有哪种选择更高贵。

重要的是,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你不用向任何人解释,“你为什么不去上班”,或者“你一天到晚在家干嘛”。

因为你的生活,本身就是答案。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又响了。

是林涛。

“爸,干嘛呢?”

“修东西。”

“哦……那个,爸,跟你商量个事儿。”他的语气有点犹豫。

“说。”

“小雯公司里,组织了一个什么……亲子活动,要做一个手工作品。朵朵想要一个会亮的,会转的音乐盒,我们俩都不会弄……您看,您有时间吗?”

我放下手里的镊子,靠在椅子上。

“有啊。”我说。

“太好了!”林涛的声音一下子轻松了,“那我们周末把材料带过去?”

“不用。”我说,“你们把要求告诉我,我来弄。”

“爸,那太麻烦您了。”

“不麻烦。”我看着满桌子的零件,笑了,“这,就是我的工作。”

挂了电话,我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走到阳台。

那盆半死不活的茉莉,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冒出了一个米粒大小的花苞。

白色的,小小的,藏在绿叶之间。

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但它就在那里。

安安静静地,积蓄着力量。

等着在某个不经意的清晨,悄然绽放。

就像我一样。

后来,方慧生了一场病。

不算大病,胆囊炎,需要做个微创手术。

但对我们这个年纪的人来说,任何手术,都是天大的事。

那天她肚子疼得厉害,脸色煞白,额头上全是冷汗。

我打了120,然后给林涛打电话。

电话里,林涛的声音都在发抖。

“爸,怎么办?我妈她……”

“你别慌!”我吼了他一句,“你现在立刻从公司请假,赶到市一院!我跟救护车先过去!”

我的声音,异常冷静。

冷静得我自己都觉得惊讶。

在那一瞬间,我好像又变回了那个在车间里处理突发事故的林主任。

越是紧急,头脑越要清醒。

到了医院,挂急诊,做检查,办住院。

一套流程下来,我跑前跑后,有条不紊。

林涛和小雯赶到的时候,方慧已经被安排进了病房,挂上了水。

林涛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方慧,眼圈都红了。

“爸,医生怎么说?”

“急性胆囊炎,需要手术。我已经跟主治医生沟通过了,安排在后天上午,微创,风险不大。”我把一张张单子递给他,“这是住院手续,你去把费用交一下。小雯,你回家去给你妈收拾点换洗衣物和洗漱用品,列个单子,别漏了。”

他们俩像找到了主心骨,连连点头。

“爸,那您呢?”

“我在这儿守着。”

方慧住了七天院。

那七天,我成了全职护工。

每天早上五点半起床,给她熬粥,用保温桶装好。

然后去医院,给她擦身,喂饭,陪她说话。

医生护士查房,我拿着个小本子,把注意事项一条一条记下来。

什么时候吃药,什么时候换药,什么时候可以下床走动。

比我在车间里记生产数据还认真。

林涛和小雯要来换我,我没让。

“你们上你们的班,照顾好朵朵就行。这里有我。”

老王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了消息,提着一篮水果来了。

他看见我正在用棉签给方慧湿润嘴唇,愣了一下。

“建国,你……”

“嘘。”我做了个手势,指了指正在熟睡的方慧。

我们走到走廊上。

“怎么样了?”老王问。

“没事了,小手术,恢复得挺好。”

“那就好。”他点点头,把水果递给我,“你看看你,都瘦了一圈了。让你别那么闲,找点事干,你不听。现在好了,一生病,全靠你一个人。”

我看着他。

这一次,我没有生气。

我只是平静地说:“老王,我现在,就在干事。”

“啊?”

“照顾我老婆,就是我天大的事。”

老王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他看着我,眼神里有些复杂的东西。

有同情,有关心,还有一丝……我以前没见过的,尊重。

“行,那你多注意身体。有需要帮忙的,随时开口。”

“知道了。”

方慧出院那天,我去办手续。

收费窗口的护士是个小姑娘,一边敲键盘一边问:“大爷,您是做什么工作的呀?”

我愣了一下。

这个问题,又来了。

我笑了笑,说:“我退休了。”

“退休了?”小姑娘抬起头,有点惊讶,“看您这几天跑前跑后,处理事情那么利索,还以为您是哪个单位的领导呢。”

我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不疼,但是很暖。

“我以前,是管人的。”我说。

“那怪不得呢。”小姑娘笑了,“您现在,是管家的。”

管家的。

这个词,真好。

回到家,方慧的身体还需要慢慢调养。

我包揽了所有家务。

买菜,做饭,拖地,洗衣。

我上网查了很多关于胆囊炎术后恢复的食谱。

每天变着花样给她做吃的。

少油,少盐,清淡,但有营养。

方慧一开始还过意不去。

“老林,让你一个大男人干这些,太委屈你了。”

“有什么委屈的。”我一边给她盛汤一边说,“我以前在厂里,管着上百号人,每天操心生产任务,处理各种烂摊子。跟那些比起来,给你做做饭,洗洗衣服,简直是休假。”

她笑了,眼角眉梢都是温柔。

“你这人,就是嘴硬。”

我的“社区维修站”暂时歇业了。

但我那个小书房,并没有闲着。

我开始研究朵朵的那个音乐盒。

林涛他们买的材料包太简单了。

我把它彻底推翻,重新设计。

我画了图纸,用亚克力板做了外壳,里面装上LED灯带,用一个小的步进电机控制旋转。

音乐芯片,我从一个旧的音乐贺卡上拆下来。

我又加了一个光敏电阻。

这样,只要房间光线变暗,音乐盒就会自动亮起来,开始旋转,播放《致爱丽丝》。

我花了整整一个星期,才把它做完。

周末,林涛他们来的时候,我把音乐盒拿了出来。

当朵朵看到那个晶莹剔剔,在黑暗中闪闪发光,缓缓旋转的音乐盒时,眼睛都亮了。

“哇!爷爷!这是你做的吗?太漂亮了!”

她抱着音乐盒,爱不释手。

林涛和小雯也惊呆了。

“爸,您这也太厉害了吧!这比买的强一百倍!”

我看着他们,心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这种满足感,和修好一台收音机,和解决一个技术难题,和拿到生产标兵的奖状,都不一样。

它更柔软,更贴心。

晚上,他们走了以后。

我跟方慧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她靠在我肩膀上。

“老林,我觉得,你现在这样,挺好的。”

“哪样?”

“就……不纠结了。”她说,“以前你像个刺猬,别人一问你退休干嘛,你就竖起全身的刺。现在不了。”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

是吗?

也许吧。

“因为我想明白了。”我说。

“明白什么了?”

“工作,不是人生的全部。上班,下班,退休,都只是人生的一个阶段。每个阶段,都有每个阶段该干的事,该负的责。”

“上班的时候,我的责任是车间,是那上百号工人和一堆机器。”

“现在退休了,我的责任,是这个家,是你,是孩子,是朵朵,是我自己。”

“我每天把家里收拾干净,把你照顾好,给孙女做个玩具,有空再给街坊邻居帮点小忙……”

我顿了顿,看着她,认真地说:

“方慧,这就是我的工作。一份比我当车间主任,还要重要的工作。”

方慧没说话。

她只是把头,往我肩膀上,又靠了靠。

电视里在放什么,我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我只是觉得,心里特别安宁。

那种感觉,就像一艘在海上漂了很久的船,终于找到了它的港湾。

外面或许还有风浪,但港湾里,风平浪静。

几个月后,方慧的身体彻底康复了。

我的“维修站”也重新开张。

只是,我给自己立了规矩。

上午送朵朵,逛公园,看书。

下午修东西,但只修两个小时。

剩下的时间,我用来陪方慧。

我们一起去买菜,一起研究新菜式,一起去逛街。

我们还报了一个交谊舞班。

我手脚不协调,总是踩到她的脚。

她就笑我:“林主任,你这管机器的本事,怎么到人身上就不灵了?”

我也笑。

生活,就在这种不紧不慢的节奏里,缓缓流淌。

这天下午,我在楼下花园里坐着晒太阳。

旁边搬来一户新邻居,一个看着比我年轻几岁的男人。

他很健谈,跟我聊了起来。

聊着聊着,他终于问出了那个我曾经最怕听到的问题。

“老哥,看您挺悠闲的。退休了吧?”

“嗯,退了几年了。”我点点头。

“真羡慕你们啊。”他感叹道,“我们还得再熬几年。哎,对了,老哥,你这退休了,平时在家都干点啥啊?会不会觉得闷?”

阳光正好,晒得人暖洋洋的。

我看着他,就像看着几年前的我自己,和那些曾经问过我同样问题的人。

我没有一点不耐烦。

我笑了笑,很从容地回答他:

“忙着呢。”

“啊?忙啥?”他很好奇。

我说:

“忙着,把以前上班时错过的日子,一点一点,再过回来。”

场馆介绍
中山公园音乐堂座落在松柏森森,亭古廊长的皇家古典园林――中山公园内,它东眺天安门,西毗中南海,南望天安门广场,优越的地理位置与独特的人文环境更映衬了神圣音乐殿堂无尽的魅力。在北京市委、市政府的大力支持... ... 更多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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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山音乐堂